直到后来,一次干架之后,元青突然换了态度,不但为方昀治伤,还给他带吃的,承诺教他认字。月族自古有规矩,不能教枭族奴隶读书。方昀被元青那么一说就动了心思,一来二去,两人背着谷煜私自建了个秘密基地,元青耐着性子教他一笔一划地写字,好看的眉微微皱着,那是他记忆里最快乐的时光。
方昀埋起头,将郁结在胸中的气缓缓吐了出来,他记不清是何时喜欢上了那个小魔王,那样漂亮到极点的少年,看一眼就觉得奢侈。
当初元青凑着脸说喜欢,他自己脸上烧得厉害,心脏砰砰直跳,手脚都不知道搁在哪里好。如今可算整明白了,元青糊弄他玩罢了。非但不喜欢,还要狠心践踏,眼看自己遍体鳞伤。
闹出了那么大的丑事,就算谷煜不赶人,他自觉羞愧难当,没脸再在峡林呆下去了,趁着雨夜撬开了房门的铁锁,落荒而逃。
在此之前,方昀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身子板生得比同龄人结实高大,一双手却从未干过活,更没有经手过什么钱财。身无长物、又饥又饿,这才真正意识到:他没有家了。
本着求生的本能,方昀一连过了几个月艰难的野人生活,峡林位于北部,他便糊里糊涂地往南边富庶区域走。
途中经过了一个小镇,他以极低的价钱卖了兽皮和猎来的野味,买了一些必需品。躲到溪流处洗了个澡,剃了胡须,削短头发,换上新衣服,暗自打定主意要忘记过去、重新做人。
正当他考虑下一步的路线时,忽而听到不远处马匹嘶号的声音,他猛地站了起来,跑到路边,迎面一匹受惊的白马狂奔而来,上面似乎驮着一个华服少年,不知所措地死死抱着马脖子。
方昀身体健壮,骑射剑术向来不输给争强好胜的元青,他见机一跃便抓住了马的辔头翻身上马,将少年笼在怀中,两腿夹住马肚,捡起脱手的缰绳控制住了坐骑。马儿渐渐平静下来,跑了几百米慢慢停下。
方昀翻身下马,也将浑身瘫软的少年抱了下来。
柔顺的灰发被冷汗打湿了,蝶翼般的睫毛掀起,玻璃珠子似的冰冷灰眸看着方昀,少年连一声感谢都没说,毫无感情波动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方昀。”他在对方逼人的目光中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方年纪虽小,凭体貌特征判断十有八九是月族后裔,这样的认知令他觉得浑身不舒服。
“哦。”少年点点头,虚弱地靠在方昀肩上不动弹,方昀没办法推开他不管,还好没多久惊慌的仆从们便蜂拥而至。
为首的那个和少年低语一番后,叫住了正打算离开的方昀,强塞了他一个沉甸甸的绣花钱袋。
方昀不想收,可人穷志短,他缺钱缺得厉害,冬天快来了,林中草木日益稀疏,猎物越来越少,之后生存都成问题。他推脱了两才接过袋子,烫手山芋似的捧在怀里,头也不回地迅速离开。
第64章 方昀番外二 缘起
一路向南,人口越发密集,渐渐的方昀发觉了来自周围的压力,大部分枭族都是贵族豢养的性奴,只有一部分自由人在偏远地区聚居生活,寻常街头几乎不会见到同族。
西罗国对枭族逃奴的惩罚非常严厉,越是繁华的城镇,士兵盘查得越紧,方昀穿着宽大厚实的衣物,用帽子挡住头脸混在人群之中,尽量不惹人注意。
比起普通人,他的肤色更深,身材高大健美,神采飞扬的英俊面庞更是惹得女人们频频注目。
方昀不习惯别人的注视,怕被发现,也怕被厌恶——成长在美人堆里,面对的要么是元青那样万里挑一的逼人美貌,要么是谷煜般温润如玉的高贵气质,相比之下他自惭形愧,深知自己连那人的一根头发都配不上。
他仰起头,看着天空的纯净蔚蓝,仿佛对方毫无杂质的眼神,饱含着千言万语,每一句浸满了柔情蜜意。
元青,你会偶尔想起一个做白日梦的傻瓜吗?
感觉到了心底阵阵的抽痛,方昀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始至终,一厢情愿、痴心妄想的都是他,非要等到假象全部揭开的时刻,才能后知后觉的认清现实。“丑八怪”、“杂种”、“臭小子”,虽说像是儿时戏言,其实这才是元青的心里话吧。
压低了帽檐,方昀向城门走去,他需要去黑市偷偷买掉价值连城的钻石,打算在乡下买个宅子暂住一段时间避风头。日渐紧张的搜查氛围暗示着至少谷煜在找他,哪怕他只身跑到了南方,远离了谷家的势力范围,后果依然很严重。
现在是出入城最繁忙的午间时段,几个守城士兵身披重甲、手执长矛,看到可疑之人便会盘问一番。方昀低头屏息,混在人群里向里走去,好不容易进了城门,一颗心刚松了口气,迎面便遇上骑马而来的驻军首领。
漠然的目光掠过路人,定定地落在方昀头上,冷声道:“站住。”
与此同时,几个士兵围了上来,呼喝着要他接受检查。方昀连忙躬身施礼,陪着笑恳求道:“我只是个生意人而已……”一边说着,暗中给搜查的守卫塞了银币。
“哦?”首领催马走近,弯腰单手勾起了他的下巴,舔了舔嘴唇低声道,“难得见到长得这么标致的枭族人,肯定是从哪个大贵族家里跑出来的宠物吧。”
方昀瞬间脸色苍白,他这才注意到对方容貌带有月族特征,“不不,不是的,您别开玩笑了。”
“呵,既然你不愿意承认,就现场搜查一下。”作为落魄的月族分家,皇甫迅名义上掌管一城的防卫,实际上家底单薄,几乎没有多少财产,更没钱购买蓄养名贵雌马,偶尔去妓馆找低等枭族努力发泄,心中却愈发空虚。如今一只上等品相的年轻雌马误打误撞落在手心里,他按耐不住地摩挲着腰间长剑,感觉到下体正在猛烈地发热。
全副武装的士兵强行按住了男人的双臂,帽子在挣扎中飞到一边,外衣扯掉了一半,大半个蜜色胸膛裸露在外,凸起的小乳头呈现健康的深红色泽,结实的小腹隐隐若现。由于肉体主人的抗拒,漂亮的肌肉紧紧绷起,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像是极致的挑逗。
“长官,搜到了这个——”士兵将一个白色钱袋递了过来,皇甫迅眸色一变,袋中的小钻石无关紧要,但袋子上绣着精致的水波纹,这种图案,只有慕容本家才有资格使用。
不管了!一个逃奴而已,在交还原主人之前,他可要先享受个够。
“带走。”皇甫迅对手下命令道,转身便要回去,突然听到城外传来车马之声,围观群众纷纷闪躲,竟是御前卫队长韩蒙一阵风般地冲了过来。
皇甫迅立刻下马,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不远处一辆装饰得富丽堂皇的马车行到近前,窗帘掀开条缝,露出一只柔嫩白皙的手,随意地挥了一下便缩了回去。
“阁下,这是主人的家奴,落单跑出来游玩罢了,还请见谅。”韩蒙口气虽然恭敬,却并没有征求皇甫迅的意见,侍卫直接过来,抓着方昀的胳膊就塞进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