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虽然肾越来越不好了,但腿慢慢变好,能够走路的慰藉要远大于增加透析次数对我的伤害。大概还有一方支撑着我,我就不会倒下。
第一次让俞衡扶着,走进透析室的时候,所有的护士都以非常惊诧的眼光看我。正好那天付迁也刚把他父亲送来,一看见我,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
其实我不太愿意自己走着去,我怕护士一知道我不瘫了,能走了,就不让俞衡陪我了。
不过好在她们也都习惯俞衡来陪我,并没有要赶走他的意思。
……谁让俞衡长得帅呢。
戒指还在我俩手上好好地戴着,只有他偶尔回家的时候,才会摘下来。
我以为我的生活就会一直这样按部就班地进行下去。
这天是个清明,俞衡说要去给他母亲扫墓,我没拦着,差点说你顺便给我父亲也扫扫,一想人家又不认识我父亲,也不知道我父亲墓在哪,八成都不是一个墓园。
我一个人在家,没什么事做,便起来走一走,再歇一歇。
我走路的时间不能太长,最多不能连续行走超过半小时,否则就会两腿打颤,膝盖发软,坐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而且我走不快。
我走了一会儿,便坐回轮椅上休息。其实我已经用不着轮椅了,两个月前也彻底摆脱双拐,不过我觉得轮椅比较方便,累了的时候坐着它也能移动,不至于把自己限制在某一个空间里。
因为这一年中,在书房泡的时间太长,天天面对着书柜,我都快把里面每本书的名字背下来了。什么时候觉得哪一本顺眼,就趁着空闲的时候取下来看一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真是吓一跳,我家藏书的种类居然这么丰富,除了小说名著,散文传记,还有各种专业类的书,甚至有医学的,还都是权威的好书。
然而术语太多,我看不懂,俞衡倒是比较愿意要,我就全送他了。
这两天无聊,翻了一本《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已经看到还剩下薄薄的一点,今天本来打算看完,但我翻了两眼,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我一看到主人公全身瘫痪,我这身上就莫名地难受起来,只觉得哪里都不得劲了。我赶紧把书放回书柜,又抽了一本《边城浪子》。
……可是这傅红雪为什么也是个瘸子?还他妈有癫痫?
古龙是有病吗?为什么写个主角非得搞一点残疾?傅红雪是瘸的,花满楼是瞎子,楚留香鼻子不好使,李寻欢一直咳咳咳,是不是看人身体完好就特别不顺眼?
我忙把那书又塞回原位,生怕看进去,一会儿自己也变成瘸子了。
又在原地走动了一下,证明自己现在好好的,不瘸也不瘫。
真是的,以后坚决不能看这种书。
视线又重新投回书柜里,却不是再找书,而是隔着玻璃,还能看到里面有一点别的东西。
——三个月前从我身体里拆下来的钢板和螺钉。
那玩意基本上医院给拆下来就会去处理了,但是想要也可以给你,俞衡就给我要了回来,拿个密封袋装着,放在书柜里,说让我时时警醒,看我以后还敢不敢再犯。
……我可真是谢谢他了。
当时是腰上和脚上一起取的,直接打的全麻,我睡一觉醒来就在病床上躺着了。又躺了俩礼拜,拆线回家,接着康复训练。
就是我这身上的疤又多了一道,啊不,两道。虽说是开在原来手术的切口处,但也不可能那么重合。
我只求着别再给我来新疤了,原来那些还没消掉,再给我整点新的,我这身上还能不能看了。
虽说我一个大老爷们没小姑娘那么爱美,可也不能整得一身是疤吧,这夏天我连半袖半裤都不敢穿。别人晒美手晒美腿,晒腹肌晒腰线,我这不是针眼就是蜈蚣,晒个毛线。
是哪个说身上有疤更有男人味的,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