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走到一半袁大便沉沉的虚弱起来,话也说不动半句,没了这样一个老向导,琏意与袁二如无头苍蝇一般,等再赶到一座小城时,才惊觉与预定到达的地点偏离了!
在看看小城的名字,他们一天竟然走了这么多路!
一旦松懈下来,二人便觉得浑身疲乏,一步也走不动了,恨不得找家小店休憩一阵,正巧城口有一家驿站,袁二便携着二人走了进去。
店家一见袁二身上的解差衣服与琏意手中拿着的枷锁铁链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见袁二背着一个头发蓬乱、身上带着血迹、低着头死生不知的人,便揣度是官差提了负隅顽抗的歹人,要将他严刑拷问一番,便自觉的将他们带往二楼一个偏僻阴冷的房间,一脸讨好道:“二位官爷尽管安心审讯,这里是特建的居室,必不会流出半点声音。”
琏意不明所以,待得店家走后,推门而入,才发现这是一间刑室!
驿站本是中国供传递官府文书之人或来往官员途中食宿、换马的场所,到了本朝,不知何时起也具有了收纳押解囚犯的功能。这囚禁犯人的房间,不见天日,内外有双道门,均用二臂粗的铁链上着锁。屋内有匣床、刑架之类用于束缚犯人的束具,另有刑具若干,供训导囚徒专用。
琏意后背顿时一片发凉,此时,袁大却恰好醒了过来,他发着低烧,有些意识不清,乍一见屋内陈设,却是比琏意反应更为剧烈,勃然大怒起来:“带我走!我不要待在这里!”声音惨烈,好似就在当中受过刑罚似的。
袁二吓得肝胆碎裂,忙拖着袁大离开驿站。
待走到街上,见街面行人往来匆匆,南风拂面,碧水垂柳,一片好江南风光,袁大竟愣了一愣,不由的流下几行泪来,袁二与琏意惊疑不定,便听得他轻轻的低语了两句:“天意如此,天意如此……”
至此,袁大摆摆手,努力振作了一下精神,对二人轻道:“什么都别说,都随我来。”便由袁二搀扶着,七拐八拐走入了一个僻静的小巷中,他径自走到一户门前,摊手敲了敲其中一户的门,应门的是一个瞎了眼、没了一只手的中年汉子,袁大低眉垂手,也不知与那汉子说了什么,只见他拿过钱袋,从里面掏出半块银锭子给他,那汉子便前头引路,将他们带到一个更为僻静的巷子中去,他打开最尽头的一扇门,将钥匙扔给袁大。
“进来吧!”那汉子交完钥匙便掉头走掉,半句话也没问过,一眼也没抬起过。
袁二挟着袁大慢慢走入院中,便见这是一座小小的院子,坐北朝南有一间瓦房,坐东朝西另有一间,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只在角落里矗立着一颗不知岁龄的大榕树,地面上铺着厚厚的落叶。
三人径自走入那坐北朝南的瓦房,便见里面一个小小的厅堂,而后便是一件居室,当中摆放着一张床、一张塌和零星的几个桌椅。
袁大一头栽倒在床上,便不愿起来,只低声交代:“我们在这里安心住着便是。”便沉沉的进入梦中。
二人连忙将袁大好一阵安置,其后各种忙碌,暂且不提了。
作者有话说:这次的彩蛋依旧是交代背景,作为一个话痨,最不该的就是在彩蛋里扯什么设定了,可是我忍不住……大家可以在回复里面写一些自己想看的play,不能造成永久性伤害的,只要有条件,都会写一写,Mua~
第26章 二十四 好辰光(彩蛋:密封束缚)
琏意踩着满地日光走进屋中,便见袁大醒转过来,正倚在床头,静静的看向窗外。因受伤的缘故,他终于脱下了那身青灰色的解差制服,改换了件浅碧色的布衣。他的头发散落下来,因久卧床前并未梳髻,细碎的刘海掩住了他的额头与脸颊,沉静极了。
哪怕这几日已经见惯了,琏意还是时常无法将这样的袁大与那个时不时便口出讥讽、阴晴不定的解差联系起来,一时脚步一顿,便见袁大已然回转目光。那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却也平和的让人感到陌生。
“你来了。”他对琏意笑笑,很是乖顺的接过他手中递来的药碗。这段时间常是琏意服侍他喝药,袁大也毫无抗拒,将极苦的药汁一仰而尽。
把药碗放到一边,他带着一丝浅笑向琏意道谢:“这段时日,真是辛苦你了。”
琏意反而有些不自在起来,他怔怔的摆手,连道:“这有什么。”
随即他又想到了若不是自己擅自脱逃,去寻那狗官的命,也不至于逼得袁大为他出头,以至于三个人落到如此境地。
算起来,他们三人在小院中足待了有四五天的样子了。
回想起当日袁大昏倒在屋里,琏意与袁二为他更换衣物才不由大吃一惊。只见袁大背上鞭伤淋漓,鞭痕纵横交错,不少地方被抽打的皮开肉绽,流出血来。可是这并不是袁大时不时发烧昏睡的原因。在袁大不断躲藏中,他的后颈被丛林中小虫叮咬出数个小包,别看只是几个小红点,当中的毒性却着实让人吃受不住。
袁二当天便冲出门去寻大夫,到了晚上却一无所获。幸好琏意记得几个万能的解毒方子,叫袁二抓了药,袁大这才平复下来,只是几日来时常犯困,不时还发一下低烧。
在袁大断断续续的昏睡中,琏意也从袁大和袁二处听得了若是解差擅自违背押解路线,没有按期按点进行报到,不知会受到多么严厉的处罚。这种罪名若是追究下来,并不比私放囚犯轻省许多——虽然袁大表示这并不算什么,袁二也表示顶多扣扣俸禄,再不济打几下板子,他还不放在心上,但即便如此,在看到袁氏兄弟如同躲藏一般在这深巷小院中闭门不出,只靠租院的那户人家定时从来食材,袁大还因帮他刺杀官员而卧床不起,琏意仍不时感到愧疚。
可在这为数不多的自由光阴中,他却看到了袁大、袁二不一般的样子。
清晨,天还未明,袁二第一个起床,紧接着挑水、洗菜,做饭,做得好不熟练。倒是琏意却还因为牢狱生活亏损过大,夜里总是难眠,白日又是难起,身为一个身负武艺的武者,合该日日早起晨练,磨炼技艺,可是,这样的生活却好像离自己很远了。
不过好在有袁二,因畏惧长兄的严厉训导,清早做完内勤,便老老实实光着汗流浃背的膀子在院子里面扎马;若琏意正巧也醒了过来,便也自觉的和他一块扎马步,两个人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琏意还能保持着一脸正经,袁二却经常看着他便笑了起来,气力一泄,马步便蹲不住了。他刚想躲懒,便听身后袁大幽幽的一声:“老二,你又想偷懒。”吓得袁二赶忙板着脸又重新蹲了回去。
袁大如同一个幽灵一般在小院中出没。时而,琏意从窗边走过,便发觉床上没有了袁大的影子,一回身,却发现他站在院子的一个角落,昂着头看爬墙虎旺盛的蔓延出墙外;时而,他轻手轻脚的走进房中,便见袁大倚在床头,垂着眼翻看一本破旧的志异。因小院内只有一件屋舍,另一间已被杂物满满占据,三个人在休憩时只能蜗居于同一间寝室,袁大因病占据着一张床,窗边还有一张榻,便由琏意睡着,袁二则搬来几个方桌,将他们理好,晚上就宿在上面。
琏意好不容易得来了片刻的自由,自是不愿意在屋中长待的,他宁愿多去院子里走走,帮袁二干干杂活,因此,当他不在屋中时,袁大醒来之后便挪到他卧着的榻上,静静的看着小院上的天、院外的榕树、院内的深井和院中的人。可是,一旦琏意和袁二进了居室,他便自动挪到床上,拉上床帏,一个人卧在里面,一副避世的模样。反而在昏睡时,他却要敞开帘子,琏意远远的便能瞥见他的睡颜。
那样沉静的样子,总是惹人想要探手去描绘他的面孔。
如今再听闻袁大对他如此客气,琏意忍不住害羞了起来,弯腰拿起药碗,便要出去。
他的手腕却被袁大拉住了。琏意一愣,正对上袁大似是渴求的目光,哀哀的,煞是可怜。琏意的脸腾地就红了,他支支吾吾的说:“二、二哥还在外面呢……”